文/天同律师事务所 李谦
论及检索之“难”，无外乎三个痛点：一，从哪里找；二，怎么找；三，找的结果对不对。
对应的，做好检索必须解决三个问题：一，资源梳理；二，路径选择；三，结果复验。
拿到一个检索命题，不经拆解就习惯性地打开百度，并不值得称道。在“动手查”之前，“想明白”更重要。这里的“想明白”，包括想清楚检索目的、选择好检索工具、设计好检索步骤。而“想明白”的第一步，就是破除错误的思维习惯。
假设你现在需要检索“委托贷款中，委托人可否直接主张登记在受托人名下的抵押财产”这一法律问题，你打算怎么找？
通常情况下，我们解决检索问题的思路是“发散性”的，即以某一问题为核心，随机辐射式地排列可以想到的检索工具和检索资源，并逐一查找，图示如下：
不可否认，绝大多数问题通过这种方法可以找到答案。但“发散性”思维存在不可忽视的问题：首先，对检索资源缺乏梳理，导致即便针对同一问题，两次检索都会随机依照不同的顺序使用不同的工具，无法比较检索结果；其次，因为缺乏记录检索过程的习惯，查到后面的时候可能已经忘记开始时查到了什么；再次，对检索结果缺乏自信，不知道利用何种手段验证结论正确与否；最后，产生重复劳动，时隔数日之后对同样或类似的问题做检索，很可能需要从头再来一遍。
简而言之，这种思维方式的最大弊端就是一个字–乱。
与“发散性”思维相比，我个人更推崇“体系化”的检索思维。体系化检索思维中有两个重要概念：一是检索的“全局观”社会法包括哪些法律，二是检索的“线路图”。全局观强调建立合理、规范的标准引导检索步骤，线路图强调针对特定问题确定清晰的检索路径。
建立检索“全局观”，可遵循三步走策略：建立检索层级；梳理检索步骤；留下检索痕迹。囿于本文篇幅，今日仅向大家介绍建立检索层级的相关内容。
建立检索层级包括横纵两个维度，横向维度是对可利用检索资源的系统化整理；纵向维度为检索必须的知识储备。
一、横向维度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对所有可利用的检索工具及检索资源按照不同属性分大类、在每一大类项下依据个人使用偏好做优先级排序非常重要。
在我的个人知识体系中，我把所有可利用的资源分为六个大类：1.综合搜索引擎；2.专业数据库；3.专业网站；4.自媒体；5.书籍；6询问。
1.综合搜索引擎
我个人使用综合搜索引擎的优先级排序为：Google、百度、搜狗、Bing。
Google和百度收录的数据量相对更大，且根据个人搜索体验，Google搜索结果的关联度和准确性较百度更高，所以Google是我综合搜索引擎的首选，但Google在国内使用时常受限，如果觉得不方便，可将其他综合搜索引擎作为第一选择。
某些搜索引擎有极具价值的搜索资源，譬如因腾讯与搜狗、知乎之间存在投资关系，搜狗搜索引擎有两个重要的特色检索入口，一是微信搜索、二是知乎搜索。鉴于微信是现时最快速的信息传播通道、知乎是一个高质量的知识问答社区，搜狗搜索引擎的特色检索功能不容小觑。
2.专业数据库
对于专业数据库，我个人的使用顺序是威科先行、北大法宝、无讼案例和裁判文书网。
在做法律法规和案例检索时，我会首先选择综合数据库，因为综合数据库中案例与法条、法条与法条、案例与案例之间都建立了关联，可以非常方便地做拓展查询，且会标注法律法规是现行有效、废止还是变更，不必对法条是否有效做二次核验，相对方便。
案例的查找，可以使用譬如无讼案例、openlaw等响应速度更快、更智能的工具，但这些方便的检索入口都不具备中国裁判文书网的权威性，在找到特定案例后，务必回到裁判文书网核对确认。
3.专业网站
对于专业网站，我个人的分类顺序为：政府官网、行业网站、专题网站、地域网站。
政府官网属权威信息来源，能从政府官网找的信息一定要从官网找，不要轻易相信论坛、博客或其他网站的二次转载或引用。对于专注某一领域的律师，要尤其关注行业网站的相关信息，譬如查询上交所、深交所上市公司信息的“巨潮网”；除了国土资源部公开的全国范围内的土地抵押、转让、招拍挂等信息外，“中国土地市场网”还可以查询全国范围内的供地计划、出让公告等。某些专题网站有很多实用功能，譬如“全国组织机构代码管理中心”可查询全国范围内所有登记的组织机构代码证信息，且可以直接打印组织机构代码证扫描件。地域网站也有重要作用，譬如国家工商总局“全国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经常出现某些省份打不开查询入口的情况，就需要回到各省工商局网站重新查询。
4.自媒体
“两微时代”，微博和微信是信息更新最快、辐射人群最广的传播渠道。且微信文章的内容相较于有字数限制的微博更为深入，微信是我个人在“自媒体”资源领域首选的检索资源。
除了上述两种自媒体，博客时代也积累下来了很多极为有价值的信息，有些论坛至今都保有足够高的信息量和信息价值，所以博客和论坛也是值得重视的自媒体检索资源。根据这些特性，我个人的自媒体应用顺序如下：
5.书籍
根据查询深度和内容的不同，我将书籍分为：扫盲类、权威观点类、专题类、冷门类四种。
当需要在某一领域进行扫盲式学习的时候，我一般选择高校统编教材作为学习资源，质量基本有保证且内容相对浅显，容易消化吸收；当司法解释某一条的文义拿不准的时候，最好的方法是去看《理解与适用》；当需要系统深入学习某一领域的时候，最好先搜集市面上所有的介绍性书籍，全面了解研究现状；当需要冷门小众研究问题的时候，先去看看有无专著是避免误入歧途的最佳方法。
6.询问
询问是非常重要的检索方法，有经验的专业人士一“指点”，可能让你少走很多弯路。所以，遇到特定问题、尤其是专业问题时能否第一时间想起有谁可以咨询也是很重要检索能力。
根据这一点，建议对自己的人脉资源进行一次梳理，搭建A和B、C和D、A和D之间的联系，防止在遇到特定问题时忘记了自己还有可供咨询的人脉资源。
但我个人推崇的检索习惯，是“百度能回答的问题，尽量不要张口就问”，一遇到问题就甩到群里询问或打扰他人，不但不利于个人检索能力的培养，也会浪费他人的宝贵时间。
上述六大门类，组成了我脑子中的检索横向维度。
每个人了解的检索工具不同、使用习惯各异，横向维度的组成必定不同。我们向大家推荐的，并不是某一特定的工具或顺序，而是系统整理的方法，整理好工具并找对工具，才能找的又快又好。
二、纵向维度
纵向维度讲的是做好检索必须的基本知识储备，包括但不限于了解：1.法律类目体系；2.法律效力体系；3.案例效力体系；4.案号编排规则；5.民事案由规则。
1.法律类目体系
很多人以为法律的分类很简单，大面上讲分为实体法和程序法，两大项下又分为民、刑、行政，随着社会发展又衍生出经济法、社会法等等。
但这些都是对法律领域的人为切割，复杂的案件情况往往导致一个案件涉及多个法律类目，譬如自然人与行政机关的纠纷可能涉及民事因素和行政因素，民刑交叉案件有特定处理规则，同样性质的案件民法处理思维（更看重实体公平）和商法处理思维（更看重交易效率）存在差异。做好这些复杂案件的检索，就需要我们既能清楚了解某一特定法律类目的特点，定性要准，防止方向性错误；又充分考虑交叉类目的特殊性，思虑要周延，否则容易以偏概全，得出错误的检索结论。
2.法律效力等级
想做好检索，必须懂得如何筛查检索结果，了解法律效力等级及冲突处理规则显得尤为重要。
高杉LEGAL在《法律检索标准流程（第七版）》中，列举了“法律检索相关必读材料”，其中涉及法律效力等级判决的必读文件有：（1）《中华人民共和国立法法》；（2）《行政法规制定程序条例》；（3）《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司法解释工作的规定》；（4）《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裁判文书引用法律、法规等规范性法律文件的规定》；（5）《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行政案件适用法律规范问题的座谈会纪要》等。
大家都知道法律的制定修改速度要远远落后于社会经济发展的速度，且法律条文具有抽象性和概括性，无法对现时生活中层出不穷的新问题予以细致全面的回应。所以，除了法律法规、司法解释等所谓“法源”，我们在检索时，要特别重视譬如《会议纪要》、《指导意见》等文件的价值，这些文件确定的审判指导精神和价值取向，很大层面上会影响案件最终的实体处理结果。
还有一些法院出台的审判指引等也非常重要，譬如上海高院《商事合同案件适用表见代理要件指引（试行）》，其中对于法院在认定是否构成表见代理时考虑的因素予以非常详细全面的类型化梳理介绍，对于我们判断案件是否构成表见代理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3.案例效力等级
伴随着裁判文书公开向纵深推进，在最高法院不断强调“同案同判”的今天，案例的指导价值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用好案例、用对案例，需要我们清楚了解案例效力等级和典型案例来源。所有案例中，只有最高人民法院自2011年起公布的56个指导案例有准法源的地位，可以直接作为裁判依据在判决书中引用，其他均只具有参考价值。具体可学习《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案例指导工作的规定》、《〈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案例指导工作的规定〉实施细则》。
除指导案例外，很多典型案例只有纸质出版物而没有电子版本，这就需要我们对案例的权威刊载出版物有全面了解。
在民商事领域，典型案例刊载刊物有：（1）自1985年出版发行的《最高人民法院公报》；（2）《商事审判指导》；（3）《民事审判指导与参考》；（4）《立案工作指导》；（5）《审判监督指导》；（6）《执行工作指导》；（7）《人民法院案例选·法院社季版》；（8）《人民法院案例选·法制社月版》；（9）《中国审判案例要览》；（10）《人民司法·案例版》；（11）《人民法院报·案例指导》以及各省高院公报等。
案例的检索指导价值：一是自我学习，了解案件可能的裁判思路；二是在必要的时候提交给法官供审判参考。何时提交何种案例，是提交一两个典型案例还是提交类型化的批量案例分析报告，都需要仔细考量和选择。
4.案号编排
很多数据库提供直接依案号搜索的功能，对于案号体系的了解将大大提高检索效率。关于案号检索对于验证程序性问题和实体问题的“神秘”功能，诉讼圈会在以后的文章中专文分享。
本文中，我们想说明的是，鉴于最高人民法院去年施行了新的案号规则，现行所有数据库中也同时运行着两套案号查询识别系统。
掌握旧的案号体系“四个一编排规则”，推荐阅读高杉LEGAL《我国法院民商事案件的案号编制规则》一文，掌握新的案号体系，推荐学习《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印发〈关于人民法院案件案号的若干规定〉及配套标准的通知》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在同一案件多个裁判文书上规范使用案号有关事项的通知》。
5.案由体系
以民商事争议为例，根据2011新《民事案件案由规定》，民事案件案由的表述方式原则上确定为“法律关系性质”加“纠纷”，一般不再包含争议焦点、标的物、侵权方式等要素。
绝大多数案例数据库都提供按案由查询的功能，根据案由编排规则，是否能准确判断案件法律关系性质对于是否能快速查找相关案例至关重要。
但系统学习案由的必要性，时常被大家忽略。
我们建议大家系统学习10个第一级案由43个第二级案由424个第三级案由，了解案由编排体系才能用好依案由查询的功能，确保不错查不漏查。
譬如现行的案由体系中已经不存在“以存单为表现形式的借贷纠纷”，但这一类型的争议，案由可能依据当事人诉请的不同和法院对于争议法律关系定性的不同，被确定为“侵权纠纷”、“储蓄存款合同纠纷”、“银行卡纠纷”或“民间借贷纠纷”。如不能清楚了解案由体系而采用查找案由方式检索，很可能导致案例漏查的结果。
上述五个方面组成了检索的“纵向维度”，做好检索需要的背景知识，当然不局限于这五个方面，但掌握这五方面的内容，却是做对检索的前提。
三、在你的脑子中织一张网
明确建立检索层级的“横向维度”及“纵向维度”，是检索思能从“发散性”思维向“体系化”思维转变的重要一步。
当你的脑子中有一张纵横交错、层级清晰的网格状背景知识图，遇到特定问题的时候，你才能有序地、合理地选择检索工具，仔细地、全面地调用知识储备，防止因为“乱”而无迹可寻，降低检索“碰运气”的成分，让它扎实地变为一门技能。
也只有这样，当你找到检索结论时，你也能明白还有哪些工具可以复验，还有哪些地方值得重新思考，为进一步确认检索结果的正确性提供思路。
“体系化”思考的优点，大家越常使用越能体会，关于体系化思考的其他内容，如有机会，我们会在后续的文章中和大家一一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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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将是无讼学院云课堂不断充实的一年。除了大家现在能看到的法律人必备技能之诉讼可视化和法律检索社会法包括哪些法律，我们还将陆续推出法律实务、工具使用、职场礼仪等等相关的课程。
2016年已然过去了六分之一。剩下六分之五的时间，你猜，还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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