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金钱的态度,隐藏着原生家庭对人格的深刻影响,隐藏着焦虑得以萌生的温床,和你自己意识不到的人格秘密。
正如弗洛伊德在《精神分析引论》中所说:“焦虑是一种处处流通的货币,当它所伴随的表象内容受到压抑时,就被换成或者能够换成所有的情感活动。”可以说,我们都在用金钱支付内心的压抑。
而究竟金钱与我们每个人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你是吝啬还是挥金如土?慷慨还是斤斤计较?是否容易被羡慕嫉妒恨左右?这些问题都能在阿夫纳拉的著作《金钱:从左拉到精神分析》中,从精神分析角度找到答案。
三十年前,我第一次访问中国。那是一群朋友组织的为期数周的长途旅行,好几个家庭一起。当时我们使用的是两种不同的货币。
在那个年代,外国人需要用自己的货币去兑换外汇券金钱符号怎么打出来,而中国国内流通的货币跟今天一样都是人民币。因此,专门给外国人使用的外汇券是很少见的。虽然票面价值与人民币的面值相同,但是外汇券可以用来在“友谊商店”等地方买东西。很快我们就意识到,这些外汇券很受欢迎,有时候,有人会以高于面值的价格从我们手头再买过去,我记得是比面值高约50%。同时我们还发现,外汇券在很多店铺都不能用,日常生活需要的是人民币。
当然,我们每一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来使用这些外汇券。有的人尽量少用,有的人只在接受外汇券的地方用,有的人按面值兑换成人民币,还有人想以最高的价格兑换尽可能多的人民币。但如今我意识到,这些外汇券并不是货币。它们缺少了一个本质特征,就是流通性,即交换任何可用商品或服务的可能性,因为这些票券只能在特定条件下(友谊商店、特定的旅馆或餐厅、长途旅行,等等)才能合法使用。由此,这些外汇券将我们这群外国人排除在我们走访之地的日常生活之外,这是个困难,它不亚于我们和当地人交流的困难,因为在旅途中和当地人对话往往需要通过翻译。一旦涉及金钱就是货币的问题,一旦涉及货币就是符号性交流的问题。正是因为不能进行符号性交流,我们与当地人有种隔膜感。没有相同的货币,又没有相同的语言,这种交流变得困难重重。
但是,我记得在大运河苏杭段航程中的一个停靠点,在一个小村庄的市场上,我买了一个用竹子和金属制成的小刨丝器,这个厨房用具在我写这篇文章时就在我的眼前。当年我是用人民币买的,外汇券在这时派不上任何用场。那次购买,那种用货币换取物品的行为,让我得以跟制作并出售它的女人进行了交流。我们俩都笑得很开心,尽管我们说的话互相都要通过翻译才能听得懂。她向我解释这个器具的用途,如何用它来把蔬菜刨成丝或者削成碎片。能有这样的对话,究其根源是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符号性工具:货币。
如果只从肛门期的角度去考虑金钱,那么符号性的维度就被忽略了,金钱就只存在于想象性领域中,成了某种我们拥有、给予或是保留的东西,就像粪便被理解为婴儿献给母亲的礼物。从这个角度来看,外汇券和人民币是等价的,哪怕它们意味着与世界并不相同的关系。与当前欧洲的一些“当地货币”一样,外汇券限制了经济的交流,更确切地说,它规定了在哪些主体之间才可以发生这样的交流。在此,货币被截除了部分的符号性功能,而符号性功能就是能够涉及所有主体间的所有交易的功能,这被经济学家称为流动性。
弗洛伊德熟知货币的流动性概念,并用它来形容焦虑。在1916年《精神分析引论》关于焦虑的章节中,他指出,“焦虑是一种处处流通的货币,当它所伴随的表象内容受到压抑时,就被换成或者能够换成所有的情感活动”。某个特定的症状(担忧、恐惧症、强迫行为等)反映出一个主体的个人历史,并表达出一种被压抑了的无意识欲望。我可以称之为一种易货交易:每一个内容被压抑了的情感活动金钱符号怎么打出来,都对应着一个症状。与此同时,焦虑伴随着所有这些被压抑了的活动。就像金钱一样,焦虑并没有绑定在某个特定的客体上,而是令所有的交换成为可能,因为它是流动的。如果说弗洛伊德在分析治疗中只是将金钱视为一种物品,那他在焦虑中则找到了货币的等价物。主体正是用这种货币来支付压抑。因此,一个分析来访者在治疗中使用金钱来为会谈付费,是为了不再使用焦虑来为自己受到压抑的情感活动买单。这是一种货币兑换,在此,欧元和人民币都是一样的!
无论在西方还是中国,货币的发明都跟强制行动有关:一位主人(国王、皇帝、君主……)强制性地规定一块金属具有某个价值。在各国的记载中,公元前500年至公元前200年期间,在货币原型(美索不达米亚的银锭,欧洲凯尔特的青铜斧,中国的贝壳、铲币或青铜刀形币)得到使用之后,本身并无多少价值的圆形金属片成为交换的工具。它是一种符号性的工具,保障其价值的就只有信任,必须有这种信任才能使用它。
抓住货币的符号维度,可以让我们理解每个主体与金钱的关系不仅限于力比多的活动,尤其是肛门阶段的性欲活动。发挥作用的是每个人如何登录在这个世界。就这样,信任和不信任的问题组织起一个人与金钱的关系。比如说,一个吝啬鬼敛财是为了守住财富,他担心货币会贬值,因而生活在不信任中;而对一个挥霍者来说,货币的贬值则能够合理地解释他为何如此挥霍无度。
信任和不信任为移情定下了正向或负向的基调。在支付治疗费用的时候就存在这种移情的印记。当一个分析来访者用货币支付其治疗费用时,他可能是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钞票,或是递上一张就像熨过一样挺括的钞票,就像弗洛伊德提到的病人一样:他拿出来的钞票是如此精美,让弗洛伊德以为是新的,而实际上对这个人来说,这是为了掩盖自己用肮脏的手所做的不太干净的事。但是,当弗洛伊德向他指出这一点时,病人却一去不复返。移情调转了方向。
不过,无论移情是正向还是负向,无论钞票是干净还是肮脏,是光滑还是皱巴巴,货币的价值都没有改变。精神分析家和分析来访者对于货币有着同样的信任。他们都同意,用于支付会谈的那张纸片相当于一定金额的人民币或者欧元,其价值是有保障的。
因此,无论在法国还是中国,为治疗付款的时候,金钱想象的一面和符号的一面都会再次相遇,并超越了文化和语言的差异。
本文系《金钱:从左拉到精神分析》中文版序
从精神分析角度
探索货币、信任与焦虑的关系
《金钱:从左拉到精神分析》
(法)帕特里克·阿夫纳拉 著
华璐 严和来 译;姜余 校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我思Cogi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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