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拌碗豆粉
我们果敢的传统美食,多为酸辣。像酸扒菜、皮子生、酸肉等这些经典菜色,都少不了酸辣二味。所以长大后离家在外工作的我,每每回忆起家乡的美食时,似乎嘴里心里总是充盈着一股酸辣香香的味道。细数家珍,其中最为难忘的莫过于那一碗“豆粉拌冷饭”了。
犹记小时候,每到街子天,我和姐姐总是少不了要到街上买一碗豆粉回家拌冷饭吃,既解馋又饱肚。在90年代的果敢山区,除了有红白喜事外,一般人家很少会做一次豆粉来吃。虽然碗豆自家就有,但要将其做成豆粉却很费事,而且拌豆粉的佐料也是一般人家不太吃得起的。所以,如果想吃的话,就得等到五日一轮的街子天时才能买到。
那个时候,人们把在街子天才开门卖豆粉的铺子称为“晌午铺”,顾名思义就是卖晌午(俗称“午饭”)的铺子。里面除卖豆粉、米凉粉、粑粑丝等这些小吃外,也有米饭、炒肉等。所以晌午铺就相当于是一个小小的饭馆了,但又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饭馆,因为它主营的是豆粉和粑粑丝。这两样小吃的价格比较亲民,一块一小碗、两块一大碗豆粉,比较符合那时果敢普通百姓的消费承受能力。吃上一碗豆粉,再就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一包冷饭,那就足以饱肚了。
所以在那个时候,如果你去晌午铺,就时常会看到从远山下来的赶街人,叫了一碗凉拌豆粉就着冷饭吃。冷饭一般就是高寒山区百姓自种的那种硬质紫红米,在柴火上用铜锅煮熟,然后用那个时候人们最常用的“龍门牌”洗衣粉的空袋子包着,既防雨又保温。紫红色的米饭,就着放了辣椒油、花椒油、大蒜油、芝麻面、芫荽、葱等调料使之色香味俱全的豆粉,光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了,更别说吃到最后将冷饭与豆粉剩下的汤水拌到一起来吃时的那种味道,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知那种感觉,用一句我们果敢话来说就是“鼻子都要香忒了”(“忒”大概就是“歪”的意思)。
从小就喜欢酸辣口味的我和姐姐,不管日子怎么延续,我们都总会在街子天里买一碗这样的豆粉回家就着冷饭吃。不过家就在街子上的我们总觉得这样吃起来,没有外地赶街人在铺子里吃的时候那么可口。所以还曾寻思过要带一包冷饭到外地赶一次街,吃一次这样的豆粉拌冷饭,一如外乡人来我们这儿赶街子时吃豆粉拌冷饭一样,体验那种错把他乡当故乡的感觉。
后来长大了,到外地工作了,终于也体验了一把在外地吃豆粉的感觉,但却是再也找不到那个时候我们看外乡人在自己家乡小街子上吃豆粉时的那种让人垂涎的感觉了,也没有了记忆中的那种香了。这个时候的我,才真正明白我们果敢人所说的“隔锅香”是什么意思了。我们那时候看着外乡人在街子上吃豆粉比自己在家里更好吃,但有可能他们也在羡慕着我们家就在街子上,可以在赶了街子之后在家心安理得的吃一顿热乎乎的午饭。
人可能就是这样,你看我好过,我羡你光鲜,实际上却是各有各的苦。就像现在,我们总在寻找那些记忆中的美食,但是等真正吃到了的时候却又感觉永远没有了记忆中的那种味道。或许那时候的东西再好吃,也始终是与我们的现在间隔了时光的距离吧,只能永远留在记忆中了。而我记忆中的那一碗美味的豆粉拌冷饭,大抵也便只能如此了。
虽然记忆中的豆粉拌冷饭已渐行渐远,但心安定的地方豆粉,便是我的故乡。而那碗记忆中的豆粉拌冷饭,也就权当是不为遇见,只为远方了!